Kudou麻衣

身一点に感じられれば、万事に於て文句はないのだ。——中原中也《山羊の歌·いのちの声》

【文野·双黑】if线·中也视角

#试着将旧文搬过来,B站ID Kudou麻衣

 

了解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要我说,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因为那意味着双倍的情感共鸣。即使根本不愿意,也会被那个人的喜怒哀乐感染。

 
 

我得出这个结论时,想起的人是太宰治。

 
 

太宰治。

Dazai Omasu.

当我仔细体会这个名字的发音含在唇齿之间的感受时,我发觉很陌生。自我十五岁认识他,最客气的时候不过是直呼姓氏,的确从来没有完整地喊过这个名字。

除了早年几个被他的暧昧态度冲昏了头脑的女生外,很少有人用他的名字去称呼他,而我恰好相反。在我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自己更亲近部下时,趴在沙发上看书的他抬起头来,用怜悯般的欠揍眼神看着我说:

“那当然是因为发音少,喊起来顺口啊。”

我气得把沙发掀了,从此开始喊他混蛋太宰。

过后发现四个音节的确要比两个拗口。

 
 

后来他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BOSS,横滨黑暗世界至高无上的君王。

我必须要维护港口黑手党的等级制度,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仗着实力眼高于顶的蠢货。但对太宰——他接任后,我们第一次在顶层BOSS的房间独处时,我着实陷入了混乱。我本能的不想单膝跪他、不想脱帽行礼、不想尊称他BOSS——但我看着他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哼着歌在转椅上打转,知道我们的身份已经有区别了。

我必须要改了。

在我下定决心要行礼的一瞬间——他突然淡淡地喊了我一声:“中也。”

我下意识地看他。他停止了原地旋转,把脚往桌上一跷,双手垫在脑后,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了。

“我想看戏剧。”

“……?”

“我想吃荞麦面。”

“哈?”

“我的脚痒了。”

“……什么?”

怎么有点耳熟。

“我说中也,你身为五大干部之一,不能这么迟钝啊。”他语气悠然,我努力压制蹭蹭直冒的火气,提醒自己已经不可以直接踹他脸了。

“毕竟,你现在终于成为我的——”他顿了顿,笑容阴险而不可捉摸,“狗了啊。”

啪。

脑子里有根弦断掉了。

他明知道这句话我一听就炸。

 
 

当天以我掀了他的办公桌告终。

 
 

于是我们达成了无言的默契,在组织里我们尊卑分明,私下里继续互怼。

但我终究没有再揍过他,也没有再用过那些毫不客气的称呼。

 
 

第一年很不太平。

那年我们十八,当干部倒还好,太宰作为首领还是太过年轻了。心有不服的人很多,但是都太小瞧了他的心智与手段,也小瞧了重力的恐怖。

那一年横滨流了很多血。组织内外,黑道白道……年末那天太宰外出办事时亦然。一切结束后,我丢掉弄脏了的手套,护送他回大厦。我们顺着街道往回走,寒风顺着领口灌进衣服里,积雪踩上去嘎吱作响,街边不少庆祝跨年的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太宰的背影在这种喜气洋洋中显得格外的瘦削而疲倦。

经过某个路口时,太宰的脚步顿了一顿,扭头看去。

我习惯性警觉了起来,异能的红光绽开在指尖:“怎么了?”抢到他面前望去,却只见到狭窄的小巷里亮着一块孤零零的酒吧招牌。空气里没有杀气。没有任何不妥。

回头去看太宰的表情,我吓了一跳。

我形容不出来他当时的表情。

像是在笑,却仿佛要哭了。小鬼被抢了糖般的委屈混杂着怀念与绝望,让他的眼底闪烁着某种光芒。

我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太宰?”

他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眼睛骤然暗了下去:“没什么。”转移话题般指着前方几十米远路灯下一个拉面车小摊,“中也,我想吃新年荞麦面了。”

我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终于嗤笑了一声:“你别让我把人家打劫回去就行。”

 
 

那个跨年夜,我们俩缩着脖子坐在街头摇晃的便携式桌凳上,抱着面碗喝汤。

面摊上只有我们,太宰和摊主大叔聊天,他演技很好,纯良的样子哄得那大叔笑呵呵的。我一边吸溜着荞麦面一边想,我认识了三四年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除去港口黑手党之外,他的生活里还有些什么?

我想了很久。但是没有答案。

我也许对他很陌生。

 
 

我突然听见街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阵骚动。

“……八,七,……”

倒数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三,二,一!”

欢呼声。尖叫声。烟花呼啸着在头顶炸开,一时间淹没了所有声音。我抬头看着绚烂的烟火,然后望向太宰。

他也仰头看着天空,刚才灿烂明朗的笑容已经淡去,嘴角只是似笑非笑的弯着,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五光十色的烟火倒映在他深色的瞳孔上,如同玻璃般安静。

“太宰。”

他偏头看我:“中也,怎么了?”

我端起碗,喝掉最后一口汤:“新年快乐。”

他唇角的弧度加深,用轻松的语气回答我:“新年快乐。”

 
 

然后我们同时转头去看身后。

摊主已经倒在了地上。一把匕首掉在他手边,他的胸口插着一根筷子,那是零点那一刻,在我的重力操纵下刺入的。

他还有一口气,瞪着眼睛看着我们,断断续续地问:“你们……怎、怎么……”

太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拾起匕首,笑得松快而愉悦,眼睛微微眯起。我熟悉他的这个表情。

猎人看着囚笼中的猎物时的表情。

“大叔,你的破绽太多啦。”他的尾音略微扬起,“你想假装成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趁着跨年的瞬间人们抬头看天时动手,可是哪里会有一身名牌的少年在这种小摊上吃面时,面摊的主人都完全不吃惊的啊?”

刺杀者一脸的不甘心,鲜血混杂着几个破碎的词语吐出:“……面……有毒……”

“有的话我们刚才就不会吃。还有,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在哪儿吗?”

他俯视着面前已经无力说话的敌人:“你的荞麦面煮得比中也还难吃。”

我:“你闭嘴。”

暗杀者断了气,死不瞑目。

 
 

“收拾现场的人两分钟后就到。”我挂断电话,看了看被换了个姿势趴到桌上的尸体,这样应该不会立即被发现。

太宰点了点头:“走吧。”

“你是怎么确定面里没毒的?要是真的有的话怎么办啊!”

“那就正好不用想怎么自杀啦~”

“你现在可不能自杀!还有,我可不想就这么死掉!”

“那你刚才不也吃得很开心。”

“不是你用眼神示意我没毒的吗!”

我气急败坏,太宰却只是一味浅笑,突然道:“今年,还是流血的一年啊。”

我蓦然失去了说服太宰的兴趣,片刻后,只能轻声嗯了一声。

“不过,快了。”

什么快了?

我注视着太宰的眼睛,没有错过那缕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之前在小巷口时的奇怪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我看不透太宰,但我了解他。从那天他未能隐藏好的情绪被我察觉后,我就知道,他已经变了。

在那之后我很多次的凝视他的眼睛,逐渐确信了,我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太宰治,但似乎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太宰治了。就仿佛他的人生轨迹里突然多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岁月,而在那段时间里,他的人生曾经翻天覆地。

但他本不该有这种可能。

 
 

太宰的心思深沉到不似人类,所以我从未掩饰过我的困惑。

我是在等他告诉我答案。

但我直到最后也没有等到。当我探究地注视着他时,他只会微笑。他知道骗不过我,所以用这样淡薄苍白的表情来避开我的固执。我们心照不宣。

我逐渐就明白了他是在下棋,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计划。我,甚至他自己,在局中都只是不重要的配角。

他像侦探小说里的侦探一样,有着不到图穷匕见之时绝不暴露目标的恶劣趣味。所以我放弃了探寻,像过去一样安心等着他的计划结束,那时我就会明白他的想法。

直到某一天我看着他不亦乐乎地捣鼓着可以用来砸防弹玻璃的硬豆腐时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自杀了。

 
 

我以前喊他自杀狂魔,但从见到他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这个人的自杀不过是他的某种诉求与手段。他也许只是在等着谁对他说,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但自杀对他就如同酒对我,是戒不掉的瘾。他这么久都仿佛忘记了这回事,那就肯定是在憋大招。

他的计划,总不会是一次盛大的自杀吧……?

当这个想法第一次出现在脑海中时,我悚然一惊。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我找不到理由让自己推翻这个荒诞的猜测。

太宰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家伙,所以总是意义不明的绑着绷带,自称也是“私”——虽然并不会有女性化的感觉,但总是让人不爽——所以这样的事他真干得出来。

怀疑生根发芽,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心底多出了一丝无端的警惕,但是无从突破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我不知道这次的“敌人”是谁。

当年追寻我诞生的真相,哪怕是后来得知魏尔伦仍旧存活于世,在与他对峙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迷茫。

正好在这时,发生了干部候补级别的成员趁着单独召见暗杀太宰的事情——他的下场也许创造了黑手党处决手段残酷程度纪录之最。以此为契机,我开始更加寸步不离地跟着太宰。

“中也,你难道是在害怕什么吗?”很久之后某天太宰突然问我。

“害怕?怎么可能!”

他却仿佛是懂了什么般勾起唇角,没有继续,只是翻起了当日的晚报,把脸藏在了无聊的小说文学奖评选大赛的报道后面。

他并未对我说“没关系”,因为他知道我不会相信。他只是告诉我:“快结束了。中也,就快要完成了。”

 
 

现在想来,那一日,我说不定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和觉悟。所以不久后,太宰要单独召见中岛敦那小鬼、甚至四年来第一次用“首领命令”来压我时,我收到了他的信号。

他在收尾。

再怎么不服气这个发展,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也做不了任何事。我能做的不过是离开前恶狠狠一句“总有一天他的命得让我来收下”。

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当年,我放任了自己接纳他。

如今,我放任了最后的结局。

 
 

我放任了他的最后一次自杀。

 
 

落幕时分到来。

我挡住了整个港口黑手党,为银的哥哥、那个杀气凛然的少年清空了他前往顶楼的道路。

大姐头凝视着我:“中也,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想了很久。

我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

我曾经独自去了那家牵动太宰情绪的Lupin酒吧,但是他根本没有去过。我曾经调查过太宰特意捡回来的中岛敦和泉镜花,却看不出任何值得侧目之处。注意到侦探社后,他们每个人的档案我都看得滚瓜烂熟,可是——即使是曾经是杀手的织田作之助,最有可能与港口黑手党产生联系的人,也和太宰毫无交集。

但我知道他给自己安排的最终结局,也知道自己无力阻止。

 
 

当太宰坠楼失踪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打开一瓶珍藏的89年的柏图斯。我像我预料之中般冷静,倒酒的手四平八稳,只淡淡的颔首:“知道了。”

是么?终于结束了么?

这些年来,那些压在太宰心头的秘密,积在我心头的压抑,终于可以消失了么?

挺好的。

 
 

……

 
 

好个屁啊。

 
 

混蛋太宰,你到底滚哪儿去了?

继承人都不指定就消失了,这不就是直接甩给我的意思吗?

 
 

我可干不来啊。

 
 

我成为港口黑手党的继任首领,是一年后的事情。

面对这种群龙无首的局面,港口黑手党居然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骚乱,大姐头也不好太逼迫我。我保持着干部的身份把持大局,按照太宰留下的遗愿,和武装侦探社达成了简直不可思议的稳定局面。

第二年,我打开了一只盒子。

这是太宰给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我当时猜测里面装着太宰想要告诉我的真相,便一直没有打开。

结束之后为何没有立即想起来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盒子上积了一层灰,我毫不在意地拧开盒锁,掀开盖子。

不是答案。

而是一把匕首。一把我认识的匕首——十五岁那年,我的伙伴正是用这把匕首在我的背后留下了一道永生不消的伤疤。

我努力的回忆了很久,只记得自己咬着牙拔出匕首丢开,是落入海中还是礁石中我根本没有在意过。在枪声结束前我已经昏迷不醒,连自己怎么到的医院都不知道。

是吗,原来太宰留下来了啊……

我伸手握住。像是被精心保养过,匕首锋利如昔,刀面如同镜子般光洁,倒映着我的眼睛。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神陌生得可怕。

我想我懂太宰的意思。

 
 

重新成为组织之首,比我想象的要简单。仍旧是组织的仰仗和武器,但我已经不是“羊之王”,那个张扬青涩的少年。

我不像森先生和太宰那样深谋远虑,只能尽量学着审慎,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着组织与这座城市。但港口黑手党的发展很平稳。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功劳,而是太宰早就为我做好了铺垫。

可是后来大姐头蹙着眉对我叹息:“中也君,你真是……越来越像太宰君了啊。”

“怎么可能?我哪里有那个混蛋讨厌?”我觉得她在开玩笑。

大姐头笑了笑,没有接我的话。

 
 

森先生和太宰都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四年。我从接受跪礼的那一刻就在想,我肯定也会像他们一样,为了组织将自己燃烧,然后很快为了未来死去。

但是,太宰真的是个这么无私的家伙吗?

他给自己选择的墓地在横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墓碑边的树木枝繁叶茂。我只去过一次,看着墓碑上熟悉的名字,意识到我丢弃了掌握着我的真实——“污浊”,和我一生的钥匙。

可是那又如何。

时间仍然一天一天过,所有人仍旧在命运的漩涡中做着困兽之争,反抗着终将到来的灭亡。我们战斗至死,只为接纳完整的自己。

我不知道我会收获一个怎样的结局,也许会有第二把涂着毒的匕首,也许会像太宰一样欣然接受自己的落幕。就如同最初的我不会想到后来的自己拥有多么丰富的“人”的喜怒哀乐,如今坐在了太宰曾经坐着的位置上,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坦诚到会承认自己后悔了旁观,会不会真的为了港口黑手党,变成曾经最讨厌的太宰的模样。

但正因如此,才有去尝试和奋斗的意义。

在心中奢求着无限未来的野犬,会在喧喧吠声中追风逐电,勇往直前。

 
 

【附】

 
 

愛するものが死んだ時には、自殺しなきゃあなりません。

——《在りし日の歌·春日狂想》

当挚爱死去,务当自杀。

——《往昔之歌·春日狂想》

 
 

我第一次看到中原先生的这句诗,是剧场版中也纵身一跃时的弹幕。说实话,虽然感觉很符合if线的整体氛围,我个人却是不赞同的。于是有了我自己的诠释。

死去的是什么?杀死的又是谁?

为了守护这个有织田作的世界,太宰放弃了一切,用一场盛大的自杀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对于旁观的中也呢?太宰留下的港口黑手党与横滨,都需要他去保护。所以他不会自杀,只会杀死过去的自己,承担起过去属于太宰的那份责任,成为组织需要的模样。

我不认为太宰能完全骗过中也,中也或多或少应该已经察觉了他为自己安排的最终结局。否则坠楼后港口黑手党不会那样简单的罢手了。那天太宰单独与敦谈话,用上下级关系压中也时,中也或许就接收到了“计划收尾”的信号。

那一刻中也心里在想什么?

他带着怎样的心情,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无条件的信任并执行了太宰的计划?

哪怕他知道,付出的代价是太宰的死亡?

再也没有人能算尽机关解决一切危局。

再也没有人能够将在污浊中挣扎的他拉回身边。

当中也去做太宰曾经做过的事时,他也许会怀疑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资格,也许会自嘲自己的确不如他,也许也会感慨他的辛苦。

但为了保护这个城市,中也仍旧会去做。

因为这就是中原中也。

就如同中也了解太宰有多么渴望生命的美好,也没有人比太宰更了解中也对于人世的眷恋。

 
 

“所以,就交给你了哦,搭档。”

 
 

私はおまへを愛してゐるよ、精一杯だよ。

いろんなことが考へられもするが、考へられても

それはどうにもならないことだしするから、

私は身を棄ててお前に尽さうと思ふよ。

——《山羊の歌·無題》

我深爱着你,竭尽全力。

对诸多事情都加以考虑,但

对于某些事情依旧无能为力,

即便如此我仍愿意舍身为你。

——《山羊之歌·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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