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dou麻衣

身一点に感じられれば、万事に於て文句はないのだ。——中原中也《山羊の歌·いのちの声》

【银魂·夜兔一家】雨声

1

阴雨绵绵。雨声落到心绪不宁的星海坊主耳中,更是聒噪。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注视床上沉睡着的妻子,直到她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深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江华却隐隐感到了熟悉的气息,朝着床边伸出手去:“神晃?”

微凉的手被丈夫温暖的大掌握住,他的声音沉沉地响在耳边:“我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华今日精神不佳,临近傍晚就撑不住睡下了,没能等到星海坊主回家。

他的声音耐心温和:“刚刚入夜时到家的,小神乐去台阶那里接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熟了,我就没吵醒你。小神乐已经自己去睡了。”

“都这么晚了,上来躺着吧。”

江华往边上挪了挪,星海坊主侧躺在妻子身侧,让她把头靠在他胸口。他替妻子掖了掖被角,轻声说:“这次我又带了结晶石回来,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吸收了吧。”

江华虚弱地笑笑:“杯水车薪罢了,我只怕坚持不……”

“别说傻话了。”星海坊主打断妻子的话,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还要好好活下去,看着小神乐长大。她长大后一定和你一样,又漂亮又强悍。”

江华保持着浅笑,眼神里尽是不置可否,只是星海坊主不能看见。

二人陷入了沉默。雨突然下大了,雨声突然变密,密密的雨声每一下都像是砸在星海坊主心尖上,让他闷闷地疼。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中病重的妻子的长发,心绪飘了老远。

江华轻飘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神威离开有一年了吧。”

星海坊主的手一顿。这是那天之后江华第一次提起他们的儿子。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跟着宇宙海盗春雨,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啊……”

星海坊主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一想起儿子他的眼前就是那天的瓢泼大雨里他倒在地上的样子,鲜血浸湿了他与母亲同色的额发,在泥水中洇开一片刺眼的殷红。

感到丈夫的无言,江华知道说到了他的痛处,转移了话题:“你在徨安找结晶石也很辛苦吧。”

“并不是很辛苦,大蛇有时还会帮我。”

想起大蛇在自己面前的傻样,江华笑出了声:“那家伙怎么样?”

“它好得很,见到我兴奋地闹了半天才安静下来。”

“是吗……”

夫妻二人聊着聊着,江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靠在星海坊主胸口又睡着了。星海坊主凝神听着江华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半晌,叹了口气。

他仍然记得怀里的女子初遇之时强悍而美丽的模样,如今她却病重成这样,精神越来越差,这样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他将她从那颗荒凉的星球带走,却完全不知道她为了陪伴在家人身边用自己的生命做了赌注。他无愧于宇宙第一猎人的称号,回到这间屋子里却只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和丈夫。

心脏像是在被钝刀生生切割,他将妻子紧紧抱在怀里。雨声里,他的呢喃微不可闻。

“江华啊,我竟然连句‘一定能治好你的病’都没有勇气说……”


2

梦境戛然而止,神晃蓦然睁开眼睛。

屋内夜色如墨,屋外雨声急促,和梦里一模一样,让他有些庄周梦蝶般的茫然。他下意识地伸手揉揉眼睛,却不小心弄醒了怀中沉睡着的人。

“怎么了?”江华打了个呵欠,声音很小但是中气十足,和梦里那虚弱无力的声线完全不同。

看来的确是醒了。

神晃定了定心神:“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江华低笑一声:“多大的人了还能被噩梦吓醒,神威和神乐听了都要笑你这个当爸爸的。”

“那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乖乖地听过我的。”神晃嘀咕道,“不过刚才那个噩梦的确感觉太真实了……”

“嗯?”

“没什么,不是说噩梦说出来就会成真吗。那么糟糕的生活我可不希望。”

“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寥寥几语后二人重新安静下来,没一会儿江华就又睡熟了。神晃却有点睡不着了,听着妻子平稳均匀的呼吸声,还有点后怕。

要是真的像梦里那样……

明明很暖和,神晃却凭空打了个寒战,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了。

算了,睡吧,明天那两个小混蛋保准又会让自己头疼……


3

烙阳一如既往的下着雨。山崖上一块刻字的岩石边,三个撑伞的人伫立着。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声音杂乱。

神乐向前走了几步,在江华的墓碑前放下一束百合。

“妈咪,我们三个人刚刚从地球回来阿鲁。”

大雨几乎淹没神乐的声音,但是星海坊主和神威都听得很清楚。

“和妈咪的约定我们做到了。我们一家成功地保护了地球,我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阿鲁。在和爸比出发之前先来和妈咪告别。”

神乐絮絮地说着在地球上发生的事情。上次回烙阳大家都折腾得不轻,没有找到机会,这次神乐一开始讲就完全停不下来,简直眉飞色舞。星海坊主看着,低声问身边笑吟吟地看着妹妹的神威:“重新去当你的海盗之前,不想和江华说会儿话吗?”

“我可不是女人,哪里有这么多话讲?”神威回答。

“你妈妈可不啰嗦,小心她知道了后要揍你。”

神威笑了笑没说话。父子二人看着神乐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星海坊主忽然对神威说:“你知道吗,我常年做着一个梦,梦里我过着完全不同的人生,直到上次地球的事情结束后我才没有再梦到。”

“梦里我只是个普通人,江华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我对她一见钟情,把她追到手也花了好大的工夫。我们结婚之后有了你和神乐,你们俩倒是和现实里一样,从来不让我省心……不过你从来没有离开家过,江华也一直很健康。”

神威没反应,但是星海坊主知道他在听。

“我从来没有和江华说过这些梦,害怕她多些不必要的心思,比如说,觉得自己成了累赘,或者觉得我后悔了……”

星海坊主闭了闭眼:“但是,我的确很向往梦里的生活。”

神威偏过头盯了一会儿他后回头,微妙地撇了撇嘴角:“你居然也会有这么软弱的想法啊。”

的确是有些软弱,在梦里逃避着现实。星海坊主自嘲地笑笑。没想到神威却接着说:“但是我能理解。”

星海坊主看了一会儿儿子平静的侧脸,懂了他想表达什么,会心一笑。父子二人重新安静下来,看着滔滔不绝的神乐的背影。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星海坊主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

因为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江华,你说是吗?

雨声仍旧急促绵密,听在耳中却比刚刚多了一丝温柔。


4

窗外哗啦哗啦下着雨。神晃和神威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神乐和穿着围裙的江华忙得团团转。雨声和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夹在一起,倒是莫名的热闹。

“梅雨季节还真是烦啊。”神晃嘀咕道。

神威晃悠着呆毛:“原来你不喜欢下雨啊秃子。”

“不许叫我秃子,要叫头部清爽的老爹。而且我也不是讨厌下雨,只是……”

“只是什么?”神威深吸一口气。嗯,等会儿应该会有红烧肉。

神晃思考了片刻:“……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从很久以前就经常做一个很连贯的梦,梦里总是下着雨。听到雨声我总会想起那个梦。”

“看来不是什么好梦咯。”神威再深吸一口气,“酸菜鱼?”

“的确不是,梦里我的人生可比现实艰难太多了。我觉得是酸菜牛肉。”

“怎么个人生?都有红烧肉了干嘛还要肉啊,肯定是鱼。”

神晃突然沉默下来。神威愣了愣,转头看脸色沉了下来的父亲,心里暗道看来真不是什么好梦。

“……我连江华都没有说过,因为那个梦实在太糟糕了,不想让她心里添堵。”神晃低声道,“你高中当了三年混混头子,小神乐被天然卷班主任灌输了一大堆奇怪的想法,我原以为这就很让人头疼了,但是比起梦里简直不到十分之一。至少你没有和我反目成仇后离家出走,小神乐没有为了把误入歧途的你拉回来而差点被你杀掉,江华也没有在你们都还小的时候就病逝了。”

神威悄悄撇了撇嘴角,显然也是觉得糟糕透顶了。

“每次醒来我都觉得后怕,不知道那样的人生如果是真的该怎么过。”

神威却恢复了神色,重新看着母亲和妹妹的背影:“该怎么过?还不是该怎么样怎么样。”

神晃愣了片刻,倒是笑了起来:“梦里的那个小混蛋要是能像真的你一样想得这么透彻,那个我估计就不会那么头疼了吧。”

神威继续笑眯眯。

“不过你说得倒也没错,前些日子梦里面我们一家也已经重归于好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做那些梦了。”神晃最后总结道。

只要是还是家人,以后就能好好的吧。

“臭小子,回到刚刚的话题,牛肉和猪肉不一样,是酸菜牛肉。”

“鱼。”

“牛肉。”

“鱼。”

“神晃,神威,你们怎么还闲着?快把桌子收拾一下,要吃饭了!”

“先告诉我们,做的是酸菜鱼还是酸菜牛肉?”

“都不是,妈咪新尝试了酸菜羊肉阿鲁!”


5

那边的我。

和家人一起,好好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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